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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其实是本悬疑小说?

宝库

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府,古玩珍奇不计其数。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引发的重重疑云,有些伏笔极深,有些细思恐极,有些则成为了红楼死结,至今无人能解。

 

一间谜团重重的卧室

画面上方为宝玉醉卧秦可卿闺房,右下方为秦可卿亡魂托梦凤姐

第五回宝玉在宁府倦怠,去秦可卿屋中休息。书中这样描写卧室陈设:


“入房往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旁边有宋学士秦太虚(秦观)写的一副对联……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遍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阳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


真是让人咋舌的泼天富贵,如此多价值连城的宝贝竟然都在这一间卧室凑齐了。即便对贾家这种簪缨之族来说,这摆设也未免夸张了。

《金陵十二钗之秦可卿》赵国经 王美芳

一般来说,都认为这是作者的夸张手法,用一系列与香艳故事有关的器物来佐证“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的秦可卿生活之奢靡淫荡。

 

红楼梦中的种种谜团,简直能被后世当做悬疑小说来解读。


重点研究秦可卿之谜的刘心武,认为如此描写卧室陈设隐喻她出身皇室,是皇权争夺中落败一方的子嗣(乾隆与弘皙之争),被贾府秘密收养,后来因为贾元春的告发不得已自缢身亡。(这脑洞好大)


还有索隐派红楼梦研究者认为秦可卿真身是传国玉玺的拟人化身,是宝玉在人间的另一个身份……

贾宝玉在秦可卿屋中睡着,梦游警幻仙境 孙温 清

我们看到的书中,并没有写秦可卿殒命的具体情节。根据十二钗画册及判词来看,秦可卿因为跟公公贾珍通奸之事败露,在天香楼上吊身亡。


而脂砚斋(红楼梦的批注者,身份成谜)因对其感服怜惜,让曹雪芹将这一情节删去。(甲戌眉批:此回只十页,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


但我们仍能从蛛丝马迹中还原事件的大概样貌。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第十四回中,贾珍、尤氏等人的诡异表现,在此不多赘述。

 

贾府第一土豪

87版连续剧《红楼梦》剧照

贾府最高掌权人史太君贾母,所藏稀世珍宝不胜枚举,单49回宝琴出场,便引出许多宝贝。


比如给宝琴的野鸭毛织成的凫靥裘,屋中挂的明代大家仇英的《双艳图》,后续又有贾母给宝玉的“拿孔雀毛拈的线织的”雀金呢。这雀金呢极其稀有,在皇帝的龙袍上通常也只做局部点缀,可想而知其价值。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87版连续剧《红楼梦》剧照

第72回中,贾府开始落败。贾链因为账房亏空,打起了老太太财产的主意。这段中他向鸳鸯提到了一件董库房的人问过好几次宝贝——有一年一个外路和尚孝敬给贾母的腊油冻佛手。贾府众人,可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这件从上至下再三询问、曹雪芹费了大笔墨描写的腊油冻雕刻的佛手,到底是什么材质?

有说是浙江青田石中的冻石,有说是寿山田黄石中的极品田黄冻,还有认为是蜜蜡。不管腊油冻究竟为何物,其珍贵不言自喻。

苏州造宝石蜜蜡佛手 清乾隆 故宫博物院藏

许多研究者认为,正是这一天价珍宝引来外部觑觎,成为八十回后贾家真正败落的祸端。

 

可敬可叹的刘姥姥

刘姥姥是书中难得的清醒之人。她三进贾府,成为了这忽喇喇将倾大厦的见证人。


39到42回刘姥姥二进贾府这一段,是除了宝黛二人秀恩爱虐狗的几回,个人认为最精彩的章节了。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被凤姐戏弄插了满头菊花 87版连续剧《红楼梦》剧照


这一段实在是太好看了,登场的各人物性格、贾府豪奢排场,以及暗藏其中的命运之手,都在这刘姥姥此次到访中显山露水。


借刘姥姥之眼,我们看到贾府的吃穿用度之奢,做个茄子都要用十几只鸡来佐味。各种珍玩如成窑五彩小盖钟、墨烟冻石鼎、四楞象牙镶金筷子、翡翠盘子等在众人眼中如寻常物件般不值一提。

探春 刘旦宅

其中有一段,写刘姥姥随贾母到访探春的秋爽斋,看见大案上堆放着各种名人法帖、数十方宝砚、斗大的汝窑花囊,墙上挂着米芾和颜鲁公的书画,紫檀架子上的大盘中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还有一个白玉比目磬。


姑且不论汝窑瓷器、米芾和颜鲁公真迹,单只这数十个大佛手,便价值不菲。

著名春宫图《燕寝怡情图》中,桌上可见堆积如山的佛手。

 

这里的佛手是水果佛手柑,香气清甜。明清时,富贵人家有陈设佛手、以果香替代焚香的潮流。


清代历代皇帝,都喜“闻果”。慈禧太后寝殿中摆放着5、6个空缸,用来盛放佛手等鲜果。“太后的殿里永远是清香爽快的气味……气味透过竹帘子,满廊子底下都是香味儿”( 《宫女谈往录》)。

雍正十二美人图中,右侧摆放着盛着佛手的果盘。

 

看到这儿你肯定想了,水果而已,有什么名贵的?

佛手柑

像这种“闻果”,大盘盛放才能达到香气四溢的效果,一个礼拜便需要整盘更换一次。明末清初小说《醒世姻缘传》中,童七为巴结陈公公,买了4个“喷鼻子清香”的佛手柑,共花了一两八钱银子。


一两银子在明朝,约折合6、700元人民币,4个佛手柑,就要花去近千元。

一次用数十个大佛手作香氛,自然是大富人家才玩得起的雅事。

 

这里有个小插曲。刘姥姥外孙板儿拿了探春房中的一个佛手去玩,后来大姐儿(王熙凤之女巧姐)来了看见了便哭闹着要,众人哄着板儿用大姐儿的柚子跟他换了佛手。

巧姐 刘旦宅

红楼梦的写作手法,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以曹公逆天笔力,从不浪费笔墨写没有意义的情节。


前八十回中,巧姐只当做背景人物出场。后四十回高鹗续书中写贾府破败后巧姐被舅舅等人卖于外藩王爷为妾,后刘姥姥、平儿救出,嫁于村中富农。


这显然非作者本意。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孙温 清

刘姥姥初登场到贾府厚着脸皮打秋风,脂批曰“老妪有忍耻之心,故后有招大姐之事”。二进贾府时批:“小儿常情,遂成千里伏线。”


可以推断,王熙凤死后,巧姐被舅兄卖身为妓,流落烟花柳巷。87版连续剧红楼梦中的情节应该更符合原著设定——


刘姥姥带着板儿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家青楼找到了巧姐。刘姥姥哀求老鸨:“妈妈,您就让我见一见那孩子吧?”贪财势利的老鸨冷冷道:“不行!师傅正教曲儿呢!”

刘姥姥老泪纵横,拉起板儿说:“走!咱回家!卖房子、卖地!”

刘姥姥在大观园中跌倒引众人发笑 孙温 清

凉薄浊世中,这个曾被众人取笑戏弄的农村老妇,有情有义,可敬可佩。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还记得当年大观园中板儿递给巧姐的佛手吗?


佛教中,佛手,意味着指引与救赎。

此处有雷,请自带避雷针。


上一篇写红楼梦的笔谈中,有读者对不同版本的续书结局很感兴趣,我们再来分享几个续本。


能找到的续本已有100多部,其中清嘉庆至道光年间的最多。

《续红楼梦》 秦子忱著,嘉庆年间。


黛玉(复活)吃仙丹改掉小心眼,和宝钗、金钏(复活)、晴雯(复活)共事一夫。


《红楼梦新补》 张之著,1984年出版。(红学名家周汝昌盛赞的版本……)


宝玉娶宝钗后卖画为生,多年后幻缘了升天入地,行至灵河岸上,远远见一女子仰天长啸(什么鬼),走近一看,正是林黛玉,林黛玉见了宝玉化为一株仙草并让他去太虚幻境销号。


《红楼复梦》 陈少海著,嘉庆年间。

瑶人勾结蛮邦作乱,岭南节度使松柱(转世后的林黛玉父亲)拜大将军,率兵征讨。宝钗满腹韬略,袭人武艺高强,她们分别成为主帅和大将,探春发挥特长主管粮草……转世后的宝玉官拜翰林。

 

最雷版本来了——


《红楼圆梦》 梦梦先生著,嘉庆十九年。


林黛玉吃下还魂丹复活,受封为郡主,从仙人处学会了掌心雷和三十六路妈祖棍,辅助宝玉降妖除魔。


 “宝玉正要挂幡,忽然黑风起,黑雾迷漫,“黑雾大王”来了……郡主用一个掌心雷打去,顷刻雾气全消,青天白日。那厮见法已破,又拿出一面小铜牌…….伸出一只手将香怜抓住。郡主眼快,接手一个掌心雷,救下香怜。”


黑雾大王就这样被郡主雷死了。

续书作者们加油,把曹公气活了,我们就能看到真正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