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通胀并未提前袭来,中国的通胀却在加速。
中美货币政策悖论
面对中国与美国近半年以来的物价走势,相信多数经济分析家们要傻眼了。按理说,一个负债累累且推行了数年刺激性财政政策的国家,通货膨胀早就该来了。同样按照常理,像中国老早就开始抽紧货币政策,且以存款准备金比率打头阵,外加各种旨在压制物价的“组合拳”,早就该把CPI给压下去了。然而现实的情形是,美国的通胀并未提前袭来,中国的通胀却在加速。最新数据是,美国通货膨胀率刚刚跃过2%,勉强走出此前令人担忧的通货紧缩及“日本病”威胁的阴影;中国的CPI再次出人意料地跃过5%,且有加速上涨的迹象。
“后金融危机”以来,美国除了持续维持近乎零水平的基础利率以外,不断地借助新老机制,向经济体注入货币。其中最引人注目招数首推两个:一个是回购美国国债。近一年来美联储频频出手,迄今宣布的回购总额将近万亿美元。另一招是“量化宽松”。去年年底宣布的6千亿美元不到三个月即已发完,2011年4月初又宣布新一轮开始,仅过去半年时间,向经济系统“非常规”投入的货币,就超过1万亿美金。
如此大量的超常规货币投入,为何未能招致通胀?原因很简单,美联储投入的大量货币,多半只在市场上短暂地显现,而后便很快退出了市场,“沉淀”出局了!直接的原因在于商业银行普遍的防险意识,轻易不愿放贷。而深层的原因,则在于资产价格低迷,潜在的最大贷款群体即大众普遍缺钱。在一个信用普及到家的经济社会,大众早已养成了借贷消费的习惯,而借贷全赖不动产抵押。在不动产价格持续低迷尚未走出“二次探底”阴影的情势下,要想把钱贷给消费者实际上很难。
反映上述悖论格局的最明显指标,是美元货币乘数的持续走低。正常情况下,美联储所发货币的乘数在1.5至1.8之间,就是说每增加1美元的基础货币,银行系统至少可创造出1.5美元的货币流。然而早在金融危机前夕,这个乘数就已降到了1以下,目前多半在0.9左右徘徊。这意味着美联储增发的货币到了经济系统,不仅未被放大,反而给缩小了,物价自然难以快速反弹。
中国的情形则截然不同。在中国,虽然货币同样也是从银行口子投入市场,但大量货币实际上游离于央行政策节制之外。这方面尤以“三个口子”为最:第一个是政府掌控的各种“重点工程”信贷口子。重点项目是各级政府与国有银行都须支持的项目,到了商业银行那里,再严厉的政策都显得无能为力。第二个是政府财政口子。近年财政收入大增,刚刚开局的2011年,财政收入大增33%以上,是同期GDP增幅的3倍半。财政原本属于政府收入,银行仅有代理权限,并无权限制政府花钱的权力。第三个是私人企业储蓄—投资口,尤其是中小企业储蓄—投资口子。近些年通过房地产炒作,私人与中小企业积累了大量储蓄,仅浙江一省,此类储蓄形成的“民间资本”流,长年保持在万亿元以上。由此形成的投资与消费流,也很难受到货币政策的节制。
客观地来看,截至目前,美联储对于美国经济的“病症”把握不错。在货币乘数很低的情形下,让货币政策死盯住“流动性不足病”,借助“量化宽松”等非常规手段不断增加市场流动性,同时不至于引出通货膨胀提前袭来。同样客观地来看,目前中国央行的货币政策多半属于一种无奈的选择,虽然抽得很紧了,但面对上述“三个口子”释放的流动性,还是显得无能为力。而游离于货币政策节制之外的流动性,构成了通胀的重要基础动因。
51